山雨欲來風滿樓,不消一會兒傾盆大雨磅礡落下,佛劍坐在屋裡,望著窗外,他瞧不見什麼,心裡卻惦記著此時此刻沒再出現的聲音。

  當一頁書氣得離開後,悟僧旋即將來到後山將他帶回到屋裡,窗外瀟瀟淅淅不斷,添增了他的愁,敲打著他的冷靜。

  方才的氣血翻湧,經過調息之後雖然平靜下來,但平不靜的是他心裡頭的沉重。

  愛一個人,無非就是想要將他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保護?愛一個人,不就是想讓他在自己面前無憂無慮?一直以來他都是用這樣的方式去愛他,從來沒有認為這會有什麼樣的問題,可一頁書卻異常的反彈甚大,讓他不知所措。

  他不懂,是哪個環節出了錯,以致於他們倆的距離似乎不曾因為重逢而縮短過,反而在無形之中愈漸擴大了那道裂痕成了沼,連他也摔進了泥濘出不來?



  武林興亡、世道重要,這些你曉得的遠過於我的心情、我的想法……你什麼也不知道!



  一頁書的話迴盪在腦海中,他同他在一起這麼久,以往就算生氣他也只是氣悶在心裡頭,他從未見過他這般激烈的態度……但他的話卻讓他陷入了混沌不清的深淵,思考不出一個所以然來。

  他以為自己是懂他的,也以為這樣暫時的陪伴是能夠令他滿足的;一頁書不知道,他總是將滿腔的濃烈悄悄藏在心裡,就深怕再多表現一分,便會傷了他。

  就算再怎麼強烈的想將他據為己有,他也只得忍下。久而久之,這便成了他人眼裡的心如止水。

  其實,真正想要更多的人是他吧?

  「但你想要的是什麼?」

  喃喃自語的,他伸出手擱在自己眼前,隔著白布不知瞧些什麼,他嘆了口氣,動手拆下綁在眼上的紗布。

  當白布落下,緊閉的雙眼乍然而開,露出了炯然有神的目光,狹長的眸子再次看向外頭,濛濛的白色之景映入他的眼底。

  在一頁書悉心照料下,恢復功體的他在前些日子已經瞧得見東西,同時也讓他知道慕少艾會說得那番嚴重,想必是因為一頁書的請求而不得不配合。

  所以當他發現時他卻又不動聲色,只因為私心的他想在多留在他身邊一會兒,才繼續假裝自己看不到。

  這也讓他清楚知曉,他跟一頁書都有相同的貪圖。

  貪圖那短暫的相處。

  是不是當一個奢求平凡且幸福的人,以為盲目便能看不清所有世人過眼的災厄、別去掛心?只求一個人的心能為此得到呵護?

  只是他知道他辦不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能求一天是一天。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忘記了是自己在企盼,還是在強求。

  所以事實開始戳破自己建立的奢求,他們又該當別離。

  他一直都認為,這樣對自己或對一頁書是好的,但他的反彈揪疼著他的心。

  到底錯在哪裡,他真的不懂……

※※※

  傾盆大雨依舊,山禽野鳥本能的四處躲雨,只有一道人影無視大雨襲身,孤寂的身影站在山的一頭,任由大雨沖洗。

  「為什麼……為什麼你一直都不懂……」

  他低垂著頭,雨勢大得連他的眼也睜不開,那詢問的聲音帶著哽咽,沿著臉頰落下的是雨還是淚,連他也弄不清。

  他要的很簡單,反覆的索取就只為了他一個人的心與自己相連,但這麼久以來,他卻宛若在五里霧中,他的人就在自己身邊,自己仍摸不著他的心。

  他一直不斷的追逐、不斷的想拉住他一起並行……直到現在,他突然覺得,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跟隨著他的腳步。



  書……悠關世道,你不能再任性下去……



  「啊!」

  沉穩的聲音狠狠的擊中心坎,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以為能夠這麼阻斷這傷人的聲音,他痛得不住顫抖。

  他只是想……同他一起……難道連這一點願望,也沒辦法實現嗎……

  旋即,他攤坐在地,捲曲著身子,他將自己圈在手環起的範圍裡,動也不動的讓雨打在他身上。

  「分說……你到底要我如何……」

  空盪盪的山頭,沒人回應他,就如同過去佛劍不在他身邊一樣,冷得讓他打顫、也令他的心,少了最重要的東西。

  好不容易挨到現在,他以為他們可以就此永遠的在一起……也許這只是莫大的奢望罷了。

  他已經……無能為力……

  倏地,垂首的眸子一抬,他隻手撐地躍開原先的地方,一道銳利的劍氣惡狠狠的自他身後橫掃而來,他方一站穩,另一道劍氣接踵而來,他旋即輕轉拂塵飛快的擋下,震開落下的雨勢。

  當水滴震飛四處後,雨濛濛中他瞧見全身黑色戰甲的蒙面人,雖瞧不見他的容貌,但陰邪的魔氣卻濃烈得讓人無法忽視。

  「異度魔界……」

  話才方出口,對手劍端毫無預警的疾使直逼他門面,他遊刃有餘的以拂塵擋下,僵持之間,振臂一使便是清聖的佛門武學,將對方打退十多步。

  一個停歇的空隙,一頁書突然踉蹌幾步,他一甩襲來的暈眩,企圖讓自己清醒一些。

  黑衣人眼尖見狀,立即展開第二次攻勢,一出手便是攻擊他週身要害,已經有些恍惚的他雖極力掩護阻擋,但時間一久,隨著雨勢愈來愈大,竟讓他覺得體力有些困乏。

  他知道再不想辦法離開,他勢必會因此敗陣下來──此時此刻並不利於他!

  「一氣動山河!」

  決意速戰速決,他冒險的再運動內力擊出一招,趁亂之際躍下山頭,方轉身,一陣劍芒閃過他眼前,他感到後頸一陣痛,失去了意識。

  來人接過他癱倒的身子,看向一旁的別見狂華。

  「你打算怎麼做?」看著吞佛童子邪里邪氣的眼,別見狂華平板的問。

  「這會是一個好玩的遊戲,妳不認為嗎?」

  「盡快解決,別玩出了亂子。」

  別見狂華說完,一個轉身,頭也不回的黑色身子消失在大雨之中。

  吞佛童子聳了聳肩,跟著消失在雨勢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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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化罪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